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的運氣顯然不錯,遇到了背著行囊的意大利觀光客。他只會一點點的意大利語,對方只會一點點的英語,就這麽“雞同鴨講”,引著“呆梨”大叔一路走往節目組駐地。

鏡頭再轉,只有一個人另辟蹊徑,沒有往游人如織的古街,反去絕無可能被邀請做“陌生人”的居民區溜達。

路邊的水果攤有粉絨絨的桃子,切開來紅瓤綠皮的大西瓜,還有飽滿新鮮的小黃皮和龍眼。

葉昕停下來,買了些桃子和黃皮,又在旁邊的菜攤買了掐水靈靈的豌豆尖。她的菜籃子鼓囊囊的,讓人不禁好奇裏面還裝了什麽。攝影師替大家問了句:“葉姐,您不去請客人嗎?”

籃子確實很沈,葉昕換了只手拎著:“既然要請人吃飯,自然飯最重要嘛。”這話聽得人一楞,想反駁又不知從何駁起。她已經轉過身,慢悠悠折回來時的小道。

水龍頭就在院子裏,葉昕低著頭,仔細清洗著半片豬肝,旁邊還有洗妥的鴨子和一條大白刁。不多時功夫,用新鮮仔姜和青椒炒的仔姜鴨子就上桌了,還有滑嫩嫩的小炒豬肝,和煎的酥酥鹹鹹的大白刁。嫩芽筍切成一指寬的薄片,配木耳和火腿清炒。毛豆煮熟後,加幹辣椒絲和蘿蔔幹煸炒,沿鍋邊熗入蠶豆醬油,點糖調味收汁。湯裏下了豆腐和豌豆尖,綠綠白白的清爽。

鏡頭這時切回其他幾組帶客回來的場景,大大的問號劃在每個人心裏,這飯都得了,吃飯的人呢?

只見葉昕不慌不忙地,搬出一張小桌子來放在院門口。客氣地招呼一聲早被香氣招惹來的四鄰:“一起吃個飯,好伐?”

帶著圓形鏡片的老爺爺伸筷去夾青豆蘿蔔幹,顫巍巍地送進嘴裏,半瞇起眼睛細品。葉昕微笑著給老奶奶盛了碗豆腐湯,邊聽她絮叨著外出打工的兒女。

鏡頭再轉,其他幾組進門時的驚愕,卻被老人臉上滿足的笑迅速溶解。隨意拼起來的幾張桌子,嘉賓們各顯神通精心烹制的美味,客人們被食物“感動”的生動表情。特別上鏡的是不會用筷子的呆梨大叔,葉昕從晾曬醬豆的篩子裏抓了一把,比劃著告訴他說:“毛豆,就是黃豆年輕的時候……”

屏幕上打出一行字,食物聯系起情感與記憶,也使陌生人迅速 “傾蓋如故”。如果食物會說話,這該是怎樣一種,掏心掏肺的歡喜。

作者有話要說: 很久不在晉江寫文了,不知你們還在嗎。最近幾年寫了很多美食文字,所以編輯約稿時寫了美食題材。其中很多是清的私房菜哦,希望大家能喜歡。

☆、青瓜三明治

愛情會讓人微微眩暈,吃飽了也是這樣。孫曉蕓將零錢放在桌子上,沒有打擾專心看節目的老板,悄然離去。歸路晚風欲薰,夏天真是個最適合談談情、喝喝酒的季節。她像個喝醉的人兒般,深一腳淺一腳地軋著馬路,邊打著飽嗝兒邊想,叫人中意的愛情,究竟是什麽樣子的呢?

車子猛然一剎,坐在副駕上的何蕭蕭差點撞到擋風玻璃。安全帶勒得她胸口發悶,頭也微微的暈。半天才緩過神來,皺眉冷對顧青峰:“怎麽,還沒過河就想拆橋?”

顧青峰波瀾不驚:“哪能呢,我們現在可是合作的關系。”

何蕭蕭凝視他半晌,撥了撥大波浪的長發,風情萬種地向後靠去:“那你突然停下來幹嘛,難道是想做點什麽?”往他身上瞄了瞄,塗著艷麗蔻丹的纖纖玉手剛伸出去,就被他鐵腕扼住:“省省吧,我可不是錢琛。”

何蕭蕭掙了幾下,憤憤道:“放開!顧青峰,你最好對我客氣點,不然,”嫌惡地看了眼車前的情侶頭像擺件:“我就要找你那位未婚妻去,說點什麽不該說的了。”

顧青峰淡淡掃了她一眼:“你敢。”

何蕭蕭想撐到底,在那冷厲眼風下還是打了個寒顫。他突然俯身過來,她嚇得一縮。對方輕蔑地笑笑,推開一側車門:“下車!”

識時務者為俊傑,何蕭蕭趕忙挽起那只朱紅印花的GUCCI酒神包跨出車門。還沒站穩,車子即呼嘯而去,卷起黃塵嗆得她後悔不疊,真不該去招惹那個黑面神。

顧青峰加大油門,飛馳中情侶擺件的彈簧微微顫動著,嬌俏的、走起來也總是款擺生姿的叢叢。她並不是個百分百女友,可貴在坦誠,哪怕有一點灰暗的小心思都不會瞞著他。她拜金,愛攀比,可從沒挑剔他外省身份和拿不出首付的家境。他愛她,愛她的好與不好,想給她想要的體面,小富即安的幸福生活。本想著小撈一筆就收手,誰料到會陷進去,越陷越深,直到無可彌補。

車子飈的要飛起來,顧青峰眸色暗沈幾近瘋狂。他的說辭其實漏洞很多,何蕭蕭也是被貪念所惑,才不自知地步入後塵。這又能怪的了誰呢?天堂未必在前方,但地獄一定在身後。

對休息日照例又加班的人來說,地獄和天堂卻無甚區別。外賣的青瓜三明治幹巴巴的,看上去乏善可陳,王睿嫌棄地將紙盒推到一邊。呷口咖啡,重新又對著電腦。

這時門“吱呀”一聲開了,葉昕走了進來。

他吃驚地揚起眉,忽然覺得喧囂已久的胃似乎不那麽疼了。“你是來找我的嗎?”態度和聲音,都做到不帶一絲感情。

她點點頭,顯然做了一番心理建設才“殺”到這裏。小立領的白色襯衣,麻質灰色長褲,紐扣一直扣到喉嚨那裏,可謂包裹嚴實。

王睿打量了半天:“你要能再瘦三公斤,穿這身上鏡比穿比基尼還性感。”

葉昕深吸口氣剛要開口,被他突如其來的一句,打亂了臨陣步伐。“你——”大腦中卻是一片空白。

王睿一笑,極認真地看著她道:“我的審美,靠譜兒。”

作者有話要說: 寫了這麽久劇本,我發現寫小說還是有癮。這本書在日報連載很受歡迎,但不知道適不適合網文的閱讀。請大家撥冗時間多多留言哦,這麽冷清,我都快沒信心回來繼續寫了~

☆、三蝦面

葉昕不得不承認,像王睿這樣的人大概都有著強烈自信和意志力,這是他們迷人的、吸引力的來源。

他迅速而公式化地跟她握了下手:“先坐一會兒,我得打個電話才能離開。”

“離開,去哪兒?”

他剛拿起電話,濃眉一揚:“你不是想找我談事嗎?出去邊吃邊談吧。”

“可是,”她攥緊了包帶,下意識看了看掛鐘:“這才下午三點……”

“我沒吃午飯,準確地說,早飯也沒吃。”他一面說,一面按著電話號碼。“我記得你在節目裏說,再忙的事也沒有吃飯重要。”

走出晟嘉大樓,黑色的商務車就等在門口。吳助理不無驚訝地迎上來,要拉開車門,王睿擺擺手道:“不用,我自己開。”

葉昕不安地坐到車上,一路無話。王睿從後視鏡裏看到她局促的樣子,唇角不著痕跡地一彎。方向盤一轉,就下了橋,直往老城開去。

“你想吃什麽?”

她執著地盯著車窗外,不肯回頭看他:“隨便。能說話就好。”

王睿笑了:“隨便好啊。那我就隨便定了啊。”

車子駛入一靜謐的居民小區。半新的樓群,灰色磚墻,看在眼中卻異常熟悉,葉昕後知後覺地轉過頭來:“這是——我家?”

王睿停了車,繞到這邊來打開車門:“對啊,你不是說隨便嗎?那就你家好了。”

她不敢相信地瞪著他,不肯下車:“不行,我家不行。你要嫌外面太吵,就去獲麒。”

他懶洋洋地站在那裏打量著她,右手插在長褲口袋裏,異常英俊的一張面孔,眼睛奕奕有神:“獲麒的菜我都吃膩了。再說,你今天應該是有求於我吧,是不是應該拿出點誠意來?”理直氣壯的樣子,竟讓人一時無詞。

鍋裏的湯沸了,用蝦殼熬煮出來的白湯汁,不加一顆味精,自有湖鮮的甘甜鮮香。葉昕站在竈邊,覺得自己就像個傻瓜,是怎麽被他牽著鼻子,這樣一步步登堂入室的呢?

“面是不是快好了”王睿走過來,高大的身材讓狹小的廚房頓顯局促。葉昕皺了皺眉道:“就好了。你過來幹嘛?”

“幫你打下手啊。”他說著拿起掛鉤上的圍裙,套入脖子。在她呆楞的目光中轉過身去:“受累,幫一下忙。”

葉昕只得放下長勺,過去幫他系帶子。湯就在這一刻要沸出來,她趕著過去關,卻被長手長腳的他絆住,就這樣“投懷送抱”。

饑腸轆轆的時候,想的大概總是這一款。最原始最純粹的香,在唇齒間綻放。這抵擋不住的誘惑,王睿俯下頭去時,恍惚地想,原來是這麽的美,這麽的好。

溫香軟玉在懷,呼吸間蘭馨般的氣息……她明亮而憤怒的眼睛,和“糊”過來落在在臉上的一個巴掌。

三蝦面鮮得人要掉眉毛。用“三蝦”做澆頭,紅艷艷的蝦黃,白嫩彈脆的蝦仁上均勻沾滿了蝦子,離老遠就聞到了香味。也可以直接伴著蔥油面吃,蝦的香氣混著蔥白蔥葉熬成的蔥油,極為香口。他低頭大口的吃著,臉上猶紅脹,心裏也是,滿是火熱的欣喜。

☆、一食成讖

客廳的窗戶沒有關嚴,風鼓起白色窗紗,仿佛出航的豎帆。葉昕一不小心請來這尊瘟神,只覺無處安放。她打開電視,想抵擋這安靜裏無聲蔓延的蠢動。

不巧電視上正播著“我是歌手”,音樂讓人感覺非常浪漫,至少讓人感覺不安,如今兩者卻是一回事。葉昕心煩意亂,拿起遙控器來,切換到新聞頻道。

王睿放慢了動作,她回過頭:“吃完了?”

“嗯,”他說,將碗底亮給她:“再來一碗。”

葉昕怔了怔,只得接過來。

他撫了撫已然有些發疼的胃口,為自己明顯而拙劣的借口沒被看出來,深感慶幸。“對了,你找我什麽事?”

她把面盛過來,心裏只想著快點趕他走:“沒什麽事,以後再說吧。”

他的手修長而骨節分明,拿起筷子來挑一箸面:“是出書的事嗎?”滿意地看到葉昕睜大眼睛,驚訝地“呃”一聲在胸腔深處。

“你是怎麽知道的?”

他瞇起眼睛,像只肚子裏嘀咕著壞主意的大貓:“我當然知道,他們在找你之前,先來找的我。”國內最大的出版商,跟晟嘉自然是有業務聯系的。“如果食物會說話”捧紅了葉昕,也早有先見之明地將所有周邊版權收入囊中。

電視裏正播報著某國流亡人士被毒殺的新聞。葉昕很小心地將湯缽放在桌子上,生氣地壓低聲音道:“如果食物會說話,怎麽不毒死你呢?”

他不以為忤:“那你大概要請我吃一頓河豚才行。”

葉昕氣到極處時總會在心裏默念食譜,清燉河豚,用幾片姜、黃豆醬和鹹青梅,沒有青梅的話也可用食醋代替。到底意難平,忍不住道:“一頓怎麽夠?怎麽也得三頓,外加‘美味’河豚肝一份。”

他笑了起來,配合地以手捂住胃部,做痛楚狀:“哎喲,那可沒法消受了……”

葉昕哼了聲,有些後悔自己的出言不遜。她也不知為什麽,面對他的時候仿佛格外無法控制住情緒。而拒絕一個人的時候,彬彬有禮比用力過猛更加有效。

他伏在桌上,寬闊的肩微顫,仿若馬戲團被迫作戲的大貓。葉昕終於忍不住,推了一下:“嗳,別裝了。”

他努力想用胳膊撐起自己,卻發現軟得像無法著力的黃油塊。額上滲出豆大汗珠,胃部持續傳來的疼痛,疼得整個人說不出話來。是誰在搖晃著他,吃力地擡起頭,望進她驚慌失措的眼裏。“王睿,王睿,你怎麽了?”

他伸出手,想告訴她別著急,突來的腹痛如絞,讓手指都蜷縮了起來,眼前突然一黑。

睜眼是蒼茫的白。稍稍適應了會兒,他移動視線,看到床前一臉擔憂的葉昕。她如釋重負的樣子:“你醒了?我去叫大夫。”

剛要走開,卻被他拉住手臂。葉昕怔了怔:“是胃出血。放心,大夫說還不算太嚴重,待會可能得做個胃鏡。”安慰地拍了拍他,卻被他反握住手。只聽王睿說:“你要負責的。”

“什麽?”葉昕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。

他還很虛弱,躺在病床上的一只病貓。看著她的眼睛,一字一句低且堅定地說:“你要負責的,對我。”

☆、公主病與艇仔粥

“咳咳。”一位白面無須的中年男醫生站在身後,打斷這一幕。“不好意思,病人現在得跟我去做個胃鏡檢查。”拿出個夾板來,在單子上抄寫著床頭的數據,頭也不擡地問葉昕:“您是病人家屬?”

“不是。”葉昕搖頭。

“是!”王睿同時道。

醫生擡起頭,一時間不知是否該把需要簽字的單據遞給葉昕:“到底是不是?”

“不是,但我可以代為簽字。”葉昕接過來,同時警告地看了一眼蠢蠢欲動的王睿。“我已經告訴吳助理了,你母親那裏,還是暫時別驚動老人家了吧?”

王睿只得見好就收,他收回手,悻悻的樣子像個被人搶了糖果的孩子。“那你先別走,至少要等到吳助理來了。”

葉昕氣得笑了,對他一揚手裏的繳費單據:“放心,我就是想走也走不了呢。”

今天是休息日,醫院裏依舊人滿為患。擠擠挨挨的排隊長龍,空氣裏連來蘇水都遮不去的人肉味道。

電話響的時候,葉昕的手裏正占滿了藥和單據,她勉強接起來:“餵?是寧寧?”

錢寧是在每周固定這個時間,給老媽打越洋電話的。葉昕從來沒有忘記過,今天還是頭一遭。果然錢寧嘟起嘴的怏怏,隔著整個太平洋都能聽出來了:“老媽你最近都在忙些什麽呀?是不是連你寶貝女兒我都快忘了呀……”

在母親面前,錢寧總是能秒變“小公主”,變得盡可能的矯揉造作,甚至是蠻不講理。葉昕喁喁細語了半個多小時,才哄好女兒,放下有些發熱的電話。她唇邊浮上抹清淺的笑意,小公主暑假就快回國了。然而一瞬就想起來,病房裏可還有位“大公主”等著呢。

吳助理趕到醫院的時候,王睿已經做完檢查,輸上了吊瓶。他濃眉一蹙:“你來幹嘛?”看到手裏拎著湯水更是來氣:“拿走拿走,不用你張羅吃的。”

吳助理心裏大惑不解,但他有一個最大的優點就是不多話。剛到走廊裏把湯水扔掉回來,“叮”的一聲電梯門打開,葉昕走了出來。他恍然大悟,老板隱匿的那些不可言說的小心思。再不動聲色的臉上,也忍不住眉毛抖了兩抖。

“大公主”生病了,越發地傲嬌。當著葉昕的面,就把吳助理劈頭蓋臉的訓了一頓,最後還是她看不過去,出來打圓場:“算了算了,你這不是剛做完胃鏡,只能吃流食嗎?我回去給你做點粥送來,行嗎?”

病房裏靜了一瞬。王睿雖還臭著張臉,可他舍不得不點頭。“什麽粥?”

葉昕耐著性子:“你想喝什麽粥?艇仔粥?”

“你做的就行,就算是將功補過吧。別忘了,我是怎麽進醫院的。”

葉昕嘴唇翕動了半天,礙於吳助理在場,沒再駁他。

吳助理忍笑到腹部抽痛,還得維持著端肅的表情,對葉昕道:“要這樣只能麻煩您了。這可不是一天兩天呢,”仰頭借看吊瓶的功夫舒緩了下面部肌肉:“調養腸胃,怎麽也得十天半個月的呢。”

王睿沒說話,心裏就想,還得給吳助理加薪,雙倍。

☆、暖心的粥

鍋裏的水燒滾,加入冷水浸泡過半小時的粳米,以及幹貝、豬肚,小火慢慢熬煮,直到米裏的膠質都被熬出來,綿綿糯糯的至臻化境。這時將腌制好的新鮮魚片、蝦仁放入粥中燜煮少頃,再開鍋時放入蛋絲、花生仁和油條段。關火,點幾滴香噴噴的麻油,撒上把姜絲和蔥花,再燜上一分鐘即得。

“哇!”昇昇守著這一缽軟綿鮮香,口水都要留出來。“這就是艇仔粥嗎?”

葉昕笑著給他先盛了一碗:“是呀,一款廣式粥,養胃的。來,昇昇,別拍了,趁熱先吃!”

敬業的攝影師還是給艇仔粥做了個特寫,這一碗擁擁簇簇,集眾料之精華的豐盛。花生、油條香脆,魚片、蛋絲軟滑,覆合卻不覆雜的口感,說不出的鮮甜香美。他小心地將攝影機放在櫃子上,以免被泛濫的口水沾到。拿起勺子,笑眼彎彎地道:“我先開動嘍!”

蘇曼趁機對葉昕使個眼色,兩人到旁邊敘話。

“你跟他談了嗎?我是說辭職和準備出書的事兒?”

葉昕搖搖頭:“還沒來得及。”雖說這事跟參加節目不無關系,但離開那個古井無波的單位後,她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松乏,很多新想法也在源源不斷地冒出來。就拿出書來講,換成以前的她,根本想都不敢想。

蘇曼松口氣:“沒談最好,我看不用談了。”

“呃?”葉昕不解地看著她。

蘇曼就笑,眉眼彎彎的樣子跟客廳裏的小人兒如出一轍:“你傻啊,難道真沒看出來,王睿的心思?”

陳一川站在病床前,幸災樂禍道:“終於叫我等著了,王睿啊王睿,你丫也有今天!”

王睿頭也不擡,用沒輸液的那只手處理電腦上的郵件:“怎麽,羨慕?”

“我?羨慕你?”陳一川要抓毛似的聲音,忽然又降下來:“是羨慕。不過,你這口味也太……”

“我喜歡有未來的男人和有過去的女人。” 王睿不動聲色地看了看表:“陳總監你這麽閑,我看是沒有什麽未來了。”

他那點小心思卻瞞不過損友,陳一川前傾身子湊近他,笑著擠了擠眼:“我曉得,探視時間嘛,別在這裏礙你的眼。”站直身子,端著“朗讀者”的範兒念起了莎翁對白:“遷延蹉跎,來日無多,二十麗姝,請來吻我——”

病房的門突然開了。王睿滿含欣喜地擡起頭,卻突然僵住。這讓面對著他正耍寶的陳一川直覺有些不對,轉過身,卻看到舒宛宛站在那裏。

“你——”王睿冷下臉,卻看舒宛宛側過身,攙進來一位老太太。正是他的親娘,施展“緊箍咒”的克星。

“媽,您怎麽來了?”在王老太太的眼刀下,他的頭瞬間就疼了起來。

出租車開得橫沖直撞,葉昕被晃的七葷八素。她握緊了車後的把手,小心護著懷中的保溫桶。“師傅,師傅,咱們慢一點行嗎?”

“哦,行啊。剛我不是聽您說趕時間嗎?”

“呃,也沒那麽趕。”她在心裏加了句,如果不是怕粥失了口感的話。

幾分鐘後,站在醫院住院部的大樓前,葉昕猶豫著舉步不前。王睿的心思她知道了,那麽她自己的呢?

☆、此粥非彼粥

王老太太的段位絕不至於“心肝肉兒”的呼天搶地,她只消緊緊抿著發紫的唇,擺出一副血壓驟升的態勢來,就足以將王睿駭得自病床上跳起來。

“媽,我的親媽,您可別嚇我啊。”

老太太被攙坐在椅子上,看都不看他,哆嗦著手往兜裏掏藥:“你這惡人先告狀,誰先嚇我的啊?”

王睿剛想站起來,就看舒宛宛及時給老太太遞過杯溫水來。他就道:“宛宛,謝謝了啊。”

這一聲暌違了很久的“宛宛”,讓她鼻頭一酸,險些兒掉下了淚珠子。滿含期待的一雙杏眼擡起,卻發現他道著謝,眼睛卻根本沒看她。心仿佛墮入冰窖,一個人總是可以善待他毫不在意的人,就像他有禮的疏離。

王睿安撫老太太素來有一套,奈何心有旁騖。陳一川看他眼神發飄,少不得站起來:“內什麽,老太太您先跟這兒坐會兒啊,我下去買點吃的。”

舒宛宛暗咬了咬牙,笑道:“買什麽呀,我這正好煲了養胃粥。”那粥色雪白,掀開蓋子來香氣打鼻兒。牛肚素有“以胃養胃”的功效,這款養生粥由粳米、糯米、紅棗、熟牛肚等文火慢煮熬制而成,不但費心更費工夫。

王睿看了看她,眼神平靜而銳利:“這多不好意思。”轉頭卻對陳一川:“嗳,你還杵這兒幹嘛,快去啊。”

他不是怕葉昕見老太太,而是今時今日缺乏鋪墊的情況下,實在不是個好時機。

陳一川應聲而去,推開門,卻看到葉昕正站在那裏。“陳——”

陳一川及時截住:“嗳呀,你可來了。多謝啊,這省我跑一趟了。”說著順理成章地接過保溫桶來,往桌上一放。

兩個女人,兩份粥。寬敞的單人病房裏,氣氛陡然詭異起來。王老太太此時血壓也不高了,戴上了老花鏡,仔仔細細打量著。“你——”她剛開口想拷問,就聽王睿對葉昕說:“你走吧。”

葉昕楞住了。

他咳嗽了一聲:“不都送來了嘛,你先走吧。”

她望過去,從他的眼裏看出了懇求的意味。葉昕抿了抿嘴唇,轉身離去。

正是探視時間,電梯裏人滿為患。15層的病房,一層層停靠,終於挨到出了電梯。葉昕長出口氣,對著玻璃門的倒影,用紙巾一點點擦去新買的豆沙色唇膏。

陳一川追到一樓的時候,只見到她上車的背影。他向後捋了捋頭發,懊惱地不知怎麽向王睿交差才好。人生就是一件蠢事追著另一件蠢事而來,而愛情則是兩個蠢東西追來追去,還得捎帶上他這個吃瓜落兒的。

再上得樓去,發現該走的人已被王睿打發走了,而他該帶回的人兒卻沒能帶回來。

王睿的臉黑的像鍋底灰一樣,他只能自己喝粥。一不小心先喝了碗艇仔粥,等再給王睿盛的時候,他就說什麽也不肯喝了。

陳一川忍著氣:“我用的公勺,又沒碰這桶裏的。要不,”他指了指舒宛宛帶來的:“你喝養胃粥?”

王睿只是別過頭去,不再理他。心中苦悶難言,猶得昂起頭顱裝樣兒。高冷傲嬌的公主病就是這樣,你牽了他的手,就別想再來牽我的了。粥也一樣。

☆、“手拉手”和甜蜜蜜

葉昕早就學會一項生活技巧,那就是不要把自己太當回事。如果凡事做不到釋然,人生該有多麽艱辛。在接到節目組通知,錄制新一期“如果食物會說話”時,也是高高興興慨然應允。

打包行李的時候,王睿的身影在她眼前一閃而過。手中有片刻的停頓,隨即她便揮之腦後。真人秀暫且無法退出,當然就不能避免和王睿的接觸。但心卻由自己做主,葉昕想。我會陪著你玩游戲,但不見得按照你的規則來玩。

這期節目的主題是“和孩子們一起吃飯”。位於本市東郊的福利院,成立於上個世紀80年代。海外華僑捐贈的三層小磚樓,歷經幾十年風雨仍保護的很好。院子裏有棵老槐樹,蟬鳴陣陣。磚墻上爬滿了綠茵茵的爬山虎,打開的幾扇窗是老式的鋁合金邊框,玻璃卻擦拭得很幹凈。時光悠悠仿佛回到了童年暑假,一切充滿了八十年代的陰翳之美,包括鏡頭前撲閃著眼睛,紅撲撲的幾張小臉。

他們到的時候,孩子們正在二樓大廳裏做游戲。因為並不是義工們常來的休息日,看到有人來看望,很驚喜的樣子。一個大約三歲左右的小女孩,用胖乎乎的小手拉住葉昕,要帶她到房間裏去玩。

奧運冠軍陸叢嘉的“乒乓球戲法”迷住了大一些的男孩子們。一個瘦弱的小男孩正在往高大的多哲背上爬,院長笑著說:“他叫四毛,”摸了摸孩子稀疏的黃發,“特別喜歡讓人背。”

舒宛宛站在小床前,被一個四個月大、患有先天疾病的早產兒迷住了。他的笑像陽光般瞬間融化了冰美人的心,她輕輕握著小手,眼角含著淚對鏡頭低聲道:“看著這小家夥,像不像墮入凡間、折翼的小天使?”

這是節目開播以來,各位嘉賓最迅速進入狀態的一次。孩子們特別的懂事,聽話,他們甚至沒有小孩子的嬌氣,因為沒有看到過他們撒嬌。只有在吃飯的時候,才感受到他們並沒與外面的孩子有什麽不同,那樣簡單、真摯的快樂。

蛋黃打散後加糖炒熟,就成了一大盤又軟又糯,金黃金黃的“甜蜜蜜”。面疙瘩湯裏放蝦皮和白菜絲兒,煮的面面的,再飛個雞蛋,出鍋時點上香油和胡椒面兒。營養又簡單,院長當下就找葉昕討了方子。

多哲帶著緊黏他的小家夥做了“手拉手”,帶著酒香的一道秘制豬手。清水焯豬手,白生生的“蹄花”們散涼時,另起油鍋,加入姜片和幾塊王致和腐乳炒香。蔥白提味,老抽著色,秘訣是加白酒沒過豬手,撒幾顆黑胡椒,轉小火煨兩個鐘頭,收汁後灑蒜瓣,出鍋大吉。這“手拉手”好不好吃,看看小嘴泛著油光的“四毛”就知道了。他崇拜地看著多哲,將自己小手信賴地交到他的大手上。鏡頭定格在四毛仰著的小臉上,滿足的笑容,眼神中的無限孺慕,讓人看了心中一酸。

電視前的小人兒托著下巴,盯著屏幕出了神。晟晟站起來,跑到書房裏,蹲著從木格最底下,找出他的小豬儲錢罐來。掂一掂還挺肥,可殺之。

☆、番茄炒菠蘿

晌午起了風,刮得天上沒有一絲雲彩,湛藍湛藍。站在窗前出神的葉昕,感到有小手在拉衣角。她微笑著彎下腰,將小女孩抱了起來。孩子的眼睛格外純凈,絲毫看不出來他們身有殘疾,有些智商上存在缺陷。

活動室的桌子被拼在一起,上面蒙了層透明的一次性桌布。每位嘉賓都傾盡全力,舒宛宛這次也極盡巧思,做了大澳XO醬蒸五花肉,用薄薄的米紙裹著大蝦、芒果和蔬菜做了味道很讚的越南米紙卷。福利院的老式烤箱不是很好用,烤出的小土豆略微有些過火。她挽起長發,在一個小碗裏混合蒜末、黑胡椒碎、香醋、白砂糖、鹽和橄欖油,攪拌至鹽和白砂糖融化。將蘆筍、甜豆莢、香芹葉和烤小土豆,淋上調料汁後撒入現炸的豬油渣碎,做了一大盆又美又香的西式雜拌菜。

最受歡迎的乒乓國手陸叢嘉,也呈現了非比尋常的黑暗料理。鹹鮮味的西瓜炒蛋,西瓜瓤炒制後淋入蛋液,撒入黑芝麻、蔥花和少許味精。番茄炒菠蘿酸酸甜甜的,加入豬肉粒後有點像咕老肉。最後一道炸香蕉端上來時,孩子們都新奇地張大眼睛。院長為表示捧場,帶頭嘗了一個,意外地發現味道居然不錯,外焦裏嫩,香甜可口。

不速之客的到來,將這場盛宴推向極致。

隨行人員開道,霸道總裁從天而降,邁著大長腿就這樣走進來。在鏡頭下的光環裏,王者歸來般的衣袂翩翩。

大家都在鼓掌,包括場外的工作人員。畢竟比王睿更有錢的boss不是沒有,比他更帥的卻是絕無僅有。院長在陳一川的陪同下迎了上去,這位年逾花甲持重內斂的老人家,握手時竟微微顫抖著。

他帶來了孩子們需要的書籍、衣物,也有護理用的藥品、尿片。最先進的影音設備,包括酷酷的VR頭盔。多感知性對某些行動不便的孩子是多麽重要,他們中的大多數生下來就沒見過父母,甚至從沒有離開過這小小的一方凈土。但是有期待、有向往,才會有長大實現它的那一天。

一架星空望遠鏡,一座貨真價實的“糖果屋”,一批從英國訂制的、純手工diy的哈迷魔杖……是去年聖誕節孩子們的願望。而最令人激動的禮物還在後面,一個基金,由晟嘉牽頭發起的,“和孩子們一起吃飯”的眾籌基金。

院長真心誠意地表達著感激之情的時候,跟他握著手的王睿眼神卻飄忽到後方,那個刻意躲在最遠處的女人身上。

葉昕故意別過頭去,不肯看他。

簇擁他的人太多,王睿好不容易,在門口逮到要溜走的葉昕,問道:“你幹嘛躲著我?”

“我沒有。”

“沒有最好,我有事想找你談談。上次——”

“可是我不想跟你談。放開我!”

“不放!嗳,你輕點,我這可是剛出院。”他無賴至極,眾目睽睽下,硬扯著她不放。

葉昕氣極:“我知道你有病,可是我沒藥。”

她甩開他的手,快步走出大門外,卻突然停住了腳步。

王睿追了出來,只聽她詫異地道:“昇昇?”

作者有話要說: 前面有兩章存稿箱的可能比這幾章出現還晚了,稍等一下下啊

☆、蜜汁尷尬

“昇昇?”

蘇曼推開門,老舊的門軸吱呀一聲。房間裏鋪著柳木地板,米色的窗紗,屋角裏擺著幾盆綠色植物。靠近窗子是張學習桌,靠背椅上卻沒有人的蹤影。

她用手堵住了喉嚨裏的一聲驚呼,感覺每一根頭發都立了起來。

葉昕驚得發根都立了起來:“昇昇!”小人兒明顯是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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